有多少是自己的實力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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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Landis穿上的黃衫， 有多少是自己的實力？ |
2006 年 5 月 23 日，西班牙警方展開一項名為 "Operacion Puerto"（港口行動）的搜捕行動，逮捕了西班牙 Liberty Seguros 車隊經理 Manolo Saiz（塞斯）以及前 Kelme 車隊隊醫 Eufemiano Fuentes（福安德斯），並在 Saiz 家中起出現金 60,000 歐元，Fuentes 住處查獲 EPO（紅血球增長劑）、生長激素、類固醇等禁藥千餘劑以及血袋 200 袋，另有一份 200 名職業自行車手的名單。直接受到衝擊的是即將要開賽的環法賽，在這個震驚車壇的事件爆發後，主集團人心惶惶，媒體的焦點已經無法關注在賽事上，直到大會在開賽後進行大規模抽驗行動－－包括六支車隊的 54 名車手，並且全數通過檢驗，整個事件才算平息下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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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Basso使用禁藥令人難以置信 |
這個事件的關鍵人物 Fuentes 醫師，不認為自己有過錯，他說他是給予職業車手「治療」，為他們的健康做規劃。原因是這些選手靜止心跳率如此的低，比賽中強度這麼高，如果不做特定的「治療」，容易造成瘁死，同時也有害健康。以31%的血球容積比（hematocrit）去參賽的話，會比 51% 的血球容積比來得危險（但超過 50% 就會被認定用藥），所以一定要增加紅血球數量。他認為像環法賽如果不用藥，經過五個登山站後選手速度還這麼快，是不可能的事。他除了提供藥物之外，還提供用藥計劃、以及「漂白」的技術，讓選手不會在藥檢時被驗出使用禁藥。這位醫師據報載在 2002 年到 2006 年期間，收取的「服務費」總金額高達 800 萬歐元，約合台幣三億二千萬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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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Ullich已經不是第一次面臨禁藥指控 |
既然知道有這些禁藥，為什麼藥檢查不出來？原因是有了反禁藥措施就有反反禁藥手段。有些禁藥不易被檢測出來，像是人體會自然產生的 EPO、睪丸素等，所以只好藉由間接的指標，用某些超乎常人的指標來推定運動員是否有使用禁藥。像是血球容積比（血球與血液容積的比例，主要監測紅血球濃度的高低）不得超過 50%、Testosterone/Epitestosterone 比不得超過 6:1 等等。這些措施就給了運動員空間，沒到這個指標者就靠禁藥去提高到接近這個指標，超過這個指標就想辦法降低量測數據。而提供禁藥的醫師，往往也提供「漂白」的服務，像是利用女性懷孕時產生的激素來遮蓋、以利尿劑來稀釋禁藥成份，或採用某些控制血球容積比的偏方。
另一位法國籍的五屆環法冠軍 Hinault（伊諾）曾說：「在藥檢被檢驗到用藥的選手，實在是太傻太幼稚了。」更凸顯了藥檢命中目標的能力是遠不及於規避的技術的。退役的職業車手認為，血球容積比定在 50% 給予太多的禁藥使用空間，選手可以用藥提升到接近這個程度，仍然通過藥檢。而且歷來查獲的大規模使用禁藥事件，都不是靠藥檢，而是靠著監聽、查緝、搜索和碰巧，才挖出存在已久的爛瘡，像是 Festina 事件，以及最近的「港口行動」。西班牙自行車協會在港口行動過後曾表示，去年做了 1800 次的藥檢，只有 12 人被查出使用禁藥。樂觀一點的說法是大多數車手都是乾淨的，但講難聽一點，港口行動挖出來的名單，牽連的西班牙車手就不只 12 人了，可見藥檢的漏洞仍然很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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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坐兩年車監復出的Millar，可能是 06年環法最「乾淨」的車手 |
2005 年，西班牙車手 Robero Heras 在環西班牙的山地站取得領先佳績，原本計時賽非 Heras 專長項目，但他卻在倒數第二站的計時賽中拿下了勝利，大家一致認為環西的冠軍金衫加身後，激勵了 Heras 的計時賽表現，證明他是所有參賽車手中最強的一位。兩個月後，Heras 在該站的藥檢中被驗出使用 EPO，而被取消環西冠軍的頭銜。
2006 年，職業自行車界最炙手可熱的人物應該就是 Ivan Basso 了。他在環義大利中拿下四個單站勝利（包括一個團隊計時賽）以及總冠軍，並且創下與第二名最大差距的紀錄。他在山地站不需要攻擊，只要照著自己的步調騎，就可以把老將 Gilberto Simoni（西蒙尼，Saunier Duval）激得在賽後直跺腳。在各界一致看好 Basso、車隊經理 Riis 宣稱要拿下環義環法雙冠的同時，卻爆出了他與 Fuentes 醫師有牽連。除了無法參加環法賽之外，他在環義大利的成績也被懷疑。雖然並沒有直接的證據顯示 Basso 在環義期間有用藥，也沒有傳出環義賽會組織要取消 Basso 冠軍的消息，但最苦情的應該還是 Simoni。這位拿下環義第三名的義大利車手在比賽期間不斷針對 Basso 放話，甚至被判決得公開道歉，被各界譏為沒有運動家精神，現在卻是潛在的環義遞補冠軍──因為環義之後第一二名都被懷疑與 Futentes 醫師有關而遭到禁賽。
在少了 Ullrich、Basso 和 Vinokourov（維諾庫洛夫）之後，2006 環法賽最被看好的人物就是 Floyd Landis（藍迪斯，Phonak）了。在沒有主要的競爭對手之下，Landis 以及他的車隊採取保守策略，在獲得領先後並沒有刻意去更進一步擴大差距。但是就在車隊為自己的策略成功而沾沾自喜時，Landis 忽然間狀況變差了，讓他成績一落千丈。隔天，憤怒的 Landis 演出絕地大反攻，靠獨自的力量翻過四座山，把前一天輸掉的全部討回來，並且在之後的個人計時賽確保戰果，在巴黎凱旋門前穿上黃衫。事隔不到兩個禮拜，檢驗報告出爐，Landis 神奇的一役被驗出使用興奮劑睪丸素，在雙重確認後，他的黃衫資格也不保。
雖然 Basso 目前為止仍保有環義冠軍的頭銜，但三大賽事全數淪陷、蒙上禁藥的陰影，對自行車界實是一大打擊。甚至我們檢視過去令人稱頌的名將與戰役，都會讓人起了疑心：正常人真的會這麼神勇，在爬坡時開 turbo 把其他同為頂尖的車手遙遙甩開嗎？以今年除去 Landis 之外「比較乾淨」的環法賽來看，往後要看到這種神勇鏡頭，應該是不太可能了。在漫長的 23 天中，每位選手的狀況都有起起落落的時候，即使是名將如 Kloden（克魯頓，T-Mobile）、Menchov（曼徹夫，Rabobank）、Sastre（薩斯特列，CSC）甚至是一站未勝的遞補黃衫 Pereiro（培雷羅，Caisse d'Epargne），狀況最好的時候只有一兩站，狀況不好的時候隊友想幫忙也沒多大助益。能夠長距離單飛成功的車手少之又少，即使成功了往後的幾站也只能掙扎著進終點。
為什麼運動員要服用禁藥？他們難道不知道這是一件很羞恥的事嗎？也許我們用過高的道德眼光，來看待職業運動員了。職業運動員也是一種「職業」，就像你我所從事的一樣，有利益誘惑、也有工作環境的影響，看到有人抄捷徑贏得名利，任誰都難以把持。禁藥更是有需求就有供給，由供給再創造需求，很容易在車隊或主集團之間擴散開來，形成一股「共犯結構」的勢力，甚至影響到自行車界的權力核心。
不過好在的是，當前的權力核心有意要把這個惡性循環打破，寧願犧牲自身利益也要勇敢面對現實，把存在已久的沉痾挖出來，對自行車界長遠來說，應該是件好事。重新建立起榮譽感這樣的口號，也許對大多數把騎車當工作的車手來說無關痛癢，但對於那些真正想爭取最高地位的車手來說可就不一樣了。有恃無恐的明星車手已經通通被揪出來了，讓有意抄捷徑的人再也不敢輕舉妄動。具有高道德標準的車手也不必氣餒，新的公平競爭平台似乎已經快要成形。許多明星自行車手也警覺到現階段自清的重要，只有嚴守道德規範，才能把觀眾心再找回來，還有最重要的贊助商的資助。現在禁藥醜聞已經被爆爛了，贊助商心灰意冷紛紛退出贊助的行列，身為一位職業自行車手，為了自己的工作保障與收入，就必須照著新的規範去玩。
美國車手 Bobby Julich（朱力克，CSC）說：「在這個時候，最該被責備的人是我們自己。」職業自行車界已經開始從上而下的自省，道德機制也終於開始轉動，目前的黑暗期，應該只是短暫的過渡階段。觀眾會希望最努力的車手能夠贏得勝利，贊助商會希望廣告的效果是光明正面的，相信車手們也會希望能夠擺脫對藥物的依賴。不過這將是一個革命性的大轉變，未來包括體制與賽制都必須改變，才能讓車手在比較人性的環境下展現訓練的成果。究竟接下來的自行車大賽會有什麼樣的新面貌，值得大家持續觀察與期待。
註：本文同時刊登於「單車身活」雜誌第八期，內有更多精彩賽事照片，敬請收藏